第414章，活神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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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血腥味已經不僅僅存在與空氣中，還染上她的臉、她的手、她的靈魂。
梧桐迎著寒冷的夜風走回寢宮，鼻間那股濃郁的味道仍然揮之不去，令她作嘔，恨不得跳下結了冰的池塘，把自己從裏到外清洗個幹凈。
這個念頭剛一生出來，她就遠遠的看見寢宮外面，站著個高大修長的身影。
那身影是白色的，猶如白雪般不染塵埃，散發著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聖潔氣息。
她知道那是問心。
可她不敢過去。
問心永遠是幹凈的，而她早已骯臟到了骨子裏。
梧桐停下腳步，轉身要走，雖然並不知道還能去哪裏，但就是想逃走。
不過這時問心已經發現了她，跑到她背後喊道：
“梧桐，你剛才去了哪裏？”
她呆呆的停在原地，低著頭說：“你不要過來。”
“你在胡說什麽？天這麽冷，還穿得這麽單薄，真是瘋了……”
問心不滿地繞到她面前，把自己身上的鬥篷解下來，要給她披上。
卻猛然看清她臉上身上的斑斑血跡，驚愕道：
“你去做什麽了？血哪裏來的？”
梧桐用力低著頭：“跟你沒關系，你別管了。”
問心雙手抓住她越來越單薄瘦弱的肩膀，語氣沈重。
“我千裏迢迢跑過來找你，難道是為了聽你說這種話？”
什麽叫他別管了？
他不管誰管！
梧桐鼻子一酸，擡起左手擦眼角，目光瞥見手上猙獰的傷口，瞬時心腸又變得堅硬起來。
“我困了，要回去睡覺，有什麽話明天再說。”
她說完轉身就往寢宮裏跑。
問心的鬥篷沒有系好，只是松松垮垮的搭在她的肩膀上，跑到一半的時候就順著她的肩膀滑下來，落在地上。
梧桐腳步停頓了一秒，還是沒回頭來撿，快步沖進寢宮。
問心失落的在原地站了半晌，緩緩走過去撿起鬥篷。
他把鬥篷湊到鼻間，才披了那麽點時間，鬥篷已經從梧桐身上沾染到血腥味。
問心摩挲著鬥篷，雙眉之間的紅痣襯得一張臉艷若桃花，卻無比沈重。
梧桐匆匆洗漱了下，便上床睡覺。
侍女離開時為她留了一支蠟燭，幽幽的照著床頭。
她怎麽也睡不著，心煩意亂，一會兒想起脫脫兒，一會兒那些死去的人，又輪番出現在她腦海裏。
自己要魔怔了。
她忽然有種恐怖的強烈預感。
篤篤——
房門突然被人敲響。
梧桐擡起頭：“誰？”
問心清越如敲金擊玉般的聲音傳進來：“我。”
“我已經睡了，有事明天說。”
梧桐道。
問心不氣不惱，靠著門說：“那我就在外面念給你聽吧。”
念？
念什麽？
梧桐懵裏懵懂地看著門，還沒想明白，就聽見他念道：
“我見世間人，因貪愛而積聚。
因財故得難，轉增於諸欲。
……
如是見世間，自造諸惡因。
如果熟自落，老少壞亦然。
煩惱自心生，他人即地獄。
……”
他低低的聲音透過門，傳入梧桐耳中。
本來因聞了太久血腥味而焦躁不安的心情，終於踏實下來，漸漸的進入夢鄉。
翌日醒來，天光大亮。
梧桐洗漱幹凈，換上整潔的衣物，坐在餐桌邊靜靜等待。
問心踏著明媚陽光走進來，看見她後楞了楞，問：“醒了？”
梧桐點點頭，主動給他倒了杯茶。右手不能用，左手顯得笨手笨腳，幸好端端正正的倒滿了。
“謝謝你昨晚陪我。”
問心有些受寵若驚，捧著茶杯說：“你沒事了就好。”
梧桐伸手招來一個侍衛，對他說：
“你幫我傳個話給耶律先生，告訴他自行處置脫脫兒便好，不用再問我。”
侍衛領命離去，問心自言自語道：“昨天原來是去見了他……”
梧桐略顯驚訝：“原來你沒有猜到麽？”
“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蟲……”問心說完忽然道：“不過我倒是有件事想跟你說說。”
“什麽事？”
“關於你的右手……”問心說：“如果你願意的話，我想帶你去給我師傅看看。”
師傅……梧桐想起來，問心來自不動峰的寒山寺，位置出於周家村到南疆之間。
她問道：“你師傅也會醫術麽？”
“他並不以行醫為生，只是偶爾會給上山砍柴摔傷的樵夫治傷，我曾親眼見過一個雙腿骨頭被大樹壓碎的人，在經他治療半年後，重新站了起來。”
“這麽厲害……你的功夫也是他教的對不對？那他簡直是活神仙啊。”
梧桐吸了口冷氣。
問心幽幽地瞥了她一眼：“你以前不是說他是老頑固麽？”
梧桐懵逼地問：“怎麽可能，我都不認識他啊，什麽時候說過他。”
問心提示：“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，在人牙子的船上。”
梧桐幹笑著撓撓頭：“那麽遠的事情你還記得啊，都多少年過去了，你真夠小肚雞腸的。”
“這不是小肚雞腸，這是說話算數。不像某些人……”
問心欲言又止，最後輕哼了聲。
梧桐被他哼的無地自容。
“好了好了，是我錯了……說正事吧，我們真的要去找你師傅嗎？”
問心正色道：“我認為可以試試，不過主要還是看你，以及耶律先生同不同意。”
來到東齊這麽久，他已經摸清了梧桐與耶律卿之間那既是盟友，又互相堤防的關系。
對於帶梧桐回中原治傷一事，他還真拿不準耶律卿會不會同意。
梧桐想了想，起身說：
“我現在就讓人叫他過來，問問他。”
她說著就要往外走，問心卻一把拉住她：“吃完飯再說。”
梧桐只好回到椅子坐下，問心端過她面前的那碗粥，用勺子攪了攪，居然要餵她喝。
梧桐無語地奪過勺子。
“我又不是兩只手都廢了，要你餵做什麽？”
“你又不是兩只手都廢了，何必整天悶悶不樂。”
問心意有所指地說，眼角含著淡淡的笑意。
梧桐塞了口熱粥進嘴裏，熱度一點點在口腔彌漫開來，緊繃壓抑了許久的身體頓時放松，心情變得豁然開朗。
是啊，又沒有徹底變成廢物，她想做什麽還是可以做，想報仇還是可以報仇，何必天天自尋煩惱？
梧桐咽下粥，沖問心淺淺一笑，一口接一口的喝了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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梧桐迎著寒冷的夜風走回寢宮，鼻間那股濃郁的味道仍然揮之不去，令她作嘔，恨不得跳下結了冰的池塘，把自己從裏到外清洗個幹凈。
這個念頭剛一生出來，她就遠遠的看見寢宮外面，站著個高大修長的身影。
那身影是白色的，猶如白雪般不染塵埃，散發著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聖潔氣息。
她知道那是問心。
可她不敢過去。
問心永遠是幹凈的，而她早已骯臟到了骨子裏。
梧桐停下腳步，轉身要走，雖然並不知道還能去哪裏，但就是想逃走。
不過這時問心已經發現了她，跑到她背後喊道：
“梧桐，你剛才去了哪裏？”
她呆呆的停在原地，低著頭說：“你不要過來。”
“你在胡說什麽？天這麽冷，還穿得這麽單薄，真是瘋了……”
問心不滿地繞到她面前，把自己身上的鬥篷解下來，要給她披上。
卻猛然看清她臉上身上的斑斑血跡，驚愕道：
“你去做什麽了？血哪裏來的？”
梧桐用力低著頭：“跟你沒關系，你別管了。”
問心雙手抓住她越來越單薄瘦弱的肩膀，語氣沈重。
“我千裏迢迢跑過來找你，難道是為了聽你說這種話？”
什麽叫他別管了？
他不管誰管！
梧桐鼻子一酸，擡起左手擦眼角，目光瞥見手上猙獰的傷口，瞬時心腸又變得堅硬起來。
“我困了，要回去睡覺，有什麽話明天再說。”
她說完轉身就往寢宮裏跑。
問心的鬥篷沒有系好，只是松松垮垮的搭在她的肩膀上，跑到一半的時候就順著她的肩膀滑下來，落在地上。
梧桐腳步停頓了一秒，還是沒回頭來撿，快步沖進寢宮。
問心失落的在原地站了半晌，緩緩走過去撿起鬥篷。
他把鬥篷湊到鼻間，才披了那麽點時間，鬥篷已經從梧桐身上沾染到血腥味。
問心摩挲著鬥篷，雙眉之間的紅痣襯得一張臉艷若桃花，卻無比沈重。
梧桐匆匆洗漱了下，便上床睡覺。
侍女離開時為她留了一支蠟燭，幽幽的照著床頭。
她怎麽也睡不著，心煩意亂，一會兒想起脫脫兒，一會兒那些死去的人，又輪番出現在她腦海裏。
自己要魔怔了。
她忽然有種恐怖的強烈預感。
篤篤——
房門突然被人敲響。
梧桐擡起頭：“誰？”
問心清越如敲金擊玉般的聲音傳進來：“我。”
“我已經睡了，有事明天說。”
梧桐道。
問心不氣不惱，靠著門說：“那我就在外面念給你聽吧。”
念？
念什麽？
梧桐懵裏懵懂地看著門，還沒想明白，就聽見他念道：
“我見世間人，因貪愛而積聚。
因財故得難，轉增於諸欲。
……
如是見世間，自造諸惡因。
如果熟自落，老少壞亦然。
煩惱自心生，他人即地獄。
……”
他低低的聲音透過門，傳入梧桐耳中。
本來因聞了太久血腥味而焦躁不安的心情，終於踏實下來，漸漸的進入夢鄉。
翌日醒來，天光大亮。
梧桐洗漱幹凈，換上整潔的衣物，坐在餐桌邊靜靜等待。
問心踏著明媚陽光走進來，看見她後楞了楞，問：“醒了？”
梧桐點點頭，主動給他倒了杯茶。右手不能用，左手顯得笨手笨腳，幸好端端正正的倒滿了。
“謝謝你昨晚陪我。”
問心有些受寵若驚，捧著茶杯說：“你沒事了就好。”
梧桐伸手招來一個侍衛，對他說：
“你幫我傳個話給耶律先生，告訴他自行處置脫脫兒便好，不用再問我。”
侍衛領命離去，問心自言自語道：“昨天原來是去見了他……”
梧桐略顯驚訝：“原來你沒有猜到麽？”
“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蟲……”問心說完忽然道：“不過我倒是有件事想跟你說說。”
“什麽事？”
“關於你的右手……”問心說：“如果你願意的話，我想帶你去給我師傅看看。”
師傅……梧桐想起來，問心來自不動峰的寒山寺，位置出於周家村到南疆之間。
她問道：“你師傅也會醫術麽？”
“他並不以行醫為生，只是偶爾會給上山砍柴摔傷的樵夫治傷，我曾親眼見過一個雙腿骨頭被大樹壓碎的人，在經他治療半年後，重新站了起來。”
“這麽厲害……你的功夫也是他教的對不對？那他簡直是活神仙啊。”
梧桐吸了口冷氣。
問心幽幽地瞥了她一眼：“你以前不是說他是老頑固麽？”
梧桐懵逼地問：“怎麽可能，我都不認識他啊，什麽時候說過他。”
問心提示：“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，在人牙子的船上。”
梧桐幹笑著撓撓頭：“那麽遠的事情你還記得啊，都多少年過去了，你真夠小肚雞腸的。”
“這不是小肚雞腸，這是說話算數。不像某些人……”
問心欲言又止，最後輕哼了聲。
梧桐被他哼的無地自容。
“好了好了，是我錯了……說正事吧，我們真的要去找你師傅嗎？”
問心正色道：“我認為可以試試，不過主要還是看你，以及耶律先生同不同意。”
來到東齊這麽久，他已經摸清了梧桐與耶律卿之間那既是盟友，又互相堤防的關系。
對於帶梧桐回中原治傷一事，他還真拿不準耶律卿會不會同意。
梧桐想了想，起身說：
“我現在就讓人叫他過來，問問他。”
她說著就要往外走，問心卻一把拉住她：“吃完飯再說。”
梧桐只好回到椅子坐下，問心端過她面前的那碗粥，用勺子攪了攪，居然要餵她喝。
梧桐無語地奪過勺子。
“我又不是兩只手都廢了，要你餵做什麽？”
“你又不是兩只手都廢了，何必整天悶悶不樂。”
問心意有所指地說，眼角含著淡淡的笑意。
梧桐塞了口熱粥進嘴裏，熱度一點點在口腔彌漫開來，緊繃壓抑了許久的身體頓時放松，心情變得豁然開朗。
是啊，又沒有徹底變成廢物，她想做什麽還是可以做，想報仇還是可以報仇，何必天天自尋煩惱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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